她臉上已經在無意識的時候，流下了兩道清淚，白陌乾伸手去擦，想要說的話，卻怎麽也說不出口。

程若璃看向陸堯，從他們不說話的表情上，她已經知道了什麽，剛剛強撐的一口氣，也在這個時候全部消耗殆盡，她直接癱倒在地上，哀慟的哭起來。

她沒有鬧騰，只是感覺好像有什麽從她體內被抽走一樣，她去看了程曉曉最後一面。

那張從小到大都被人說與她極相似的臉，已經完全沒有了生氣，連手腳都已經變得冰涼無比，程曉曉臉上還有淺淺的酒窩印，程若璃顫抖的手撫過去，那是曾經多麽愛笑的一個女孩，在那一刻會不會覺得很恐懼和孤獨。

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，都是媽媽沒能保護好你，對不起……”程若璃沿著床邊漸漸坐了下去。

雖然不是親生的，但是勝似親生的，程曉曉於她而言，就是親生女兒，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。

可是現在連這唯一的親人都離她而去了。

程曉曉的葬禮上。

程若璃捧著程曉曉生前的照片，面無表情的盯著腳下的路，出席葬禮的人很少，只有幾個相熟的人，這裏面包括陸堯。

陸堯在程曉曉的墓碑前，放了一束粉玫瑰，不顧及在場人的目光，蹲下來，摸著程曉曉的照片道：“我以為等你長大，我就可以跟你說我喜歡你了，可是你還是等不及了，對不起，現在說太晚了。”

“要是你現在聽到這話，肯定會嘲笑我吧，向我們這個年紀的孩子，哪懂得喜歡是什麽，但是我就是明白我喜歡你，我會因為你和別的男生親近而覺得難受，也會因為每天可以見到你而開心，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我，如果喜歡，你一定要來告訴我。”

程若璃轉過身，抱住了白陌乾，這世上有一種痛叫做送走親人的痛，這種痛不是天災，就是人禍導致的，但是又有什麽用呢？失去的終究還是失去了。

一連幾天，程若璃都提不起起來精神，白陌乾也一直陪在她身邊，不說話，只是靜靜地靠在一起。

南宮璟和小洛也請了幾天假，看著夕陽下兩人的背影，都嘆了一口氣。

“不知道若璃什麽時候才能走出來。”小洛喃喃道。

南宮璟瞇起了眼睛，有點恍惚了，淡淡道：“不知道，估計要很久。”

“布布呢？”南宮璟轉移了話題。

“布布在樓上，有阿姨陪著，沒事。”小洛指了指樓上，兩人對視了一眼，心照不宣地離開了花園。

春天到了，花園裏的花開始伸出了綠芽，打著花骨朵，空氣中有淡淡的清香，程若璃握著鉛筆，在畫板上塗塗畫畫。

程曉曉的輪廓很快顯現了出來，白陌乾看到這裏，心緊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勸慰，他第一次覺得語言這麽無力。

“像不像曉曉？”程若璃看著畫板扯了一抹微笑，幹澀的唇角已經脫了皮，黑眼圈也很深，整個人看上去憔悴的很。

“像。”白陌乾輕聲附和，卻更加心疼眼前的這個人。

“我以為我把她保護的很好，我以為她至少長的跟別人家的孩子一樣，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生活下去，但是這一切都是我以為，我從來沒想過，告別的方式這樣匆匆。”

“在曉曉剛生下來的時候，她的身體很不好，我就在腦海裏假設了很多種她突然失去心跳的場景，那時候我都沒有這麽害怕過，但是就在我以為她已經是個正常人了，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。”

程曉曉盯著畫板上畫的素描，已經出神了很久，一滴清淚劃過臉頰，滴落在畫紙上，暈染開一片。

白陌乾握緊她有些涼的手，說道：“不要苛責自己，曉曉也一定不希望你這樣，你一定要好好的，曉曉才會安心對不對？”

她沒有回答，目光還停留在畫板上，良久之後才點點頭，抹去了臉上的一片冰涼，低聲道：“曉曉和她媽媽一定團聚了，她終於知道了自己的媽媽是誰，還有程媽，曉曉一定不會孤單，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。”

這句話像是對她自己在說，也像是對程曉曉在說。

飯桌上終於看見了程若璃的身影，這是幾天來，小洛第一次見程若璃坐在桌邊，雖然還是面色凝重，臉色極差，但是終於會跟他們說話了，而且眼神也不渙散了。

“布布，你不是剛學會說‘媽媽’嗎？說給幹媽聽聽。”小洛抱起布布，使他面朝程若璃，布布睜著大眼，努力了半天，終於說了出來。

“媽媽！”聲音清脆嘹亮。

程若璃放下手中的碗筷，伸手將布布抱進懷裏，這聲“媽媽”讓程若璃想起了程曉曉剛學說話的時候，她眼裏流露出慈愛，開始逗布布玩，想著以前都是程曉曉在一旁逗布布玩，現在只有她了。

布布揮舞著小手，笑的可歡了，程若璃也不禁上揚了唇角，小洛松了口氣，這麽多天終於看見程若璃笑了。

一個月後，程曉曉的事終於在程若璃心裏淡了一點，重新回歸了劇組。

她先是給導演道了歉，說道：“對不起，因為我的私事耽誤了很久，謝謝導演還堅持讓我演。”

“你不用道歉，我們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，如果你覺得還沒有休息好，可以再休息幾天，正好這部劇已經改了檔期，不用那麽趕了。”導演看著眼前瘦了一圈的程若璃，也是一陣心疼。

程若璃搖搖頭，笑道：“不用，已經耽誤一個月，如果還要耽誤幾天，我罪過就大了，我很好，今天就可以開工了。”

“好，正好其餘的演員的戲份已經差不多了。”導演開始安排調整後的工作。

小米和程若璃回到化妝間，開始準備換衣服，整理妝發，回顧了一下劇本，還好臺詞沒有忘記。

和沈墨涵對了一場戲下來，她的體力就已經跟不上了，幸好沈墨涵即使扶住了她，擔憂地問道：“沒什麽事吧？”

“沒事，休息一會就好了。”程若璃站直身子，拉開了兩人的距離，回到了化妝間，小米遞了一瓶水過來，程若璃喝了幾口，頭暈的癥狀才緩解了幾分，她晃了晃腦袋，終於清醒了不少。

拉開化妝間的門，走了進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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